珮忻_月儿明  

【佳昱/凡鹤】大船

我来延迟上头了,大船太好了,我流lui到天明,都怪手速跟不上脑洞(。

前半佳昱,后半大凡高

提到的时间线不一定对,1w5流水账,ooc预警。

不保真,保甜。

   

  

 

 

 

-01.

 

 

  

  “鹤儿!这边!”

  高天鹤刚迈进食堂门口就听见有人喊他,声音熟得很,他忙雀跃着应了一声,无奈循声而去的目光还不及脚步欢快,朝这边小跑了两步后才看清马佳旁边还坐着一人,安安静静坐着低头看菜单,听见俩人夸张的嗓门后才堪堪抬头笑了笑。

  是贾凡。

  高天鹤迎上马佳前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抬起脸来又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嘴角僵硬的抽搐。

  为什么说是自作孽,因为很快,高天鹤也从马佳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身后玩着手机慢吞吞挪过来的小孩儿。

  得,不用再回头质问了,高天鹤完全能想象得到马佳是怎么把贾凡骗来吃饭的,一如自己半哄半骗地拖上了蔡程昱,无非就是想让小孩儿见见他佳哥,这些日子排练的苦他看在眼里,再加上心里藏着事儿,往日的小太阳近来都惨淡了大半。

  蔡程昱不说,高天鹤却能猜出一二,因此在马佳盛情邀约下说什么也得解一解小孩儿的心病。

  马佳这次来长沙只待一天,上午参加完台里的团拜活动下午就去无锡,早上发了微博很快收到了高天鹤的评论,马佳笑笑,知道他们就在隔壁大楼的演播厅里排练,于是回复里顺水推舟约了个饭,谁知那边利落地回了他一句‘减肥!’。马佳知道他们肯定是忙昏了头,减肥就是个托词,惋惜之余只得期盼下次再聚。

  哪知高天鹤三分钟后改了主意,直接微信戳他,“约饭还算数不?就挤出了半个小时,咱就台里食堂成吗?”

  马佳爽快应下,从手机里抬起头忽然看见镜子里一个大高个儿歪着脑袋冲工作人员笑得人畜无害。

  行吧,择日不如撞日,马佳决定顺手接下这闲人马大姐的活儿,把这全世界都知道不对付的俩人好好缓和一下关系。

 

 

 

-02.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四个人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

  这顿饭各自吃得心事重重,四个人可谓环环相克,别说被骗来的两人了,就连本来是来当和事佬的俩人此刻也身陷旋涡,打好的腹稿也都变成白纸一张。

  马佳一看到蔡程昱带妆都藏不住的黑眼圈时心就乱了,他明显没有什么精神,就连看见自己之后眼中划过的惊讶都少了几分鲜活,露了个笑喊了一声‘佳哥,凡哥’就乖乖坐在自己斜对面,裹着他那件白色羽绒服安安静静扮起了鸵鸟。

  有多久没见他了,马佳在心里掐着指头算了下才惊觉竟然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马佳光是从微博上看见蔡程昱满满当当的行程就够不是滋味了,更别提今天这一见到真人,可另一方面又存了侥幸,以为夜以继日的忙碌或许能将小朋友莽撞的感情冲淡一些——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留在梅溪湖畔的最后一次聚会上,而那天,蔡程昱喝多了。

  说是告别聚会,其实远比不上之前庆功宴的气氛,只是小分队结束了一个台里小型的内部汇报表演后吃顿饭而已。

  往常话多热闹的蔡程昱整场兴致缺缺,闷不做声地不知从哪儿顺了两杯酒下肚,接下来就只会搂着椅子背碎碎念叨。马佳坐得离他最近,见他这副样子只得凑上去摸摸他的后脑勺问句要不要去旁边歇会儿,他也没指望蔡程昱能给他什么反应,直接两手上前作势就要把他架起来,小孩儿倒也顺从,只有站起来的时候仍然有一些颠三倒四的字眼从他嘴里断断续续钻出来,马佳喝得也有点儿茫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当小孩儿抬起眼睛来,皱着眉怔怔盯着他良久后迟钝着喊了一句佳哥,那些语焉不详的秘密便尽数从浸泡了辛辣酒水后的唇齿舌尖里偷跑了出来。

  马佳迷蒙的目光滞了片刻,脑中尚没有将蔡程昱的只言片语连成整句,面前的人忽然倚着马佳往前一凑,一口落在了马佳的左脸颊上,发出极响亮的一声。

  马佳现在想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抽什么风,在十几道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目光下,朗声拍着蔡程昱的肩膀干巴巴喊了一句,“兄弟!咱这橘子洲头红色根据地,不兴来这洋人玩意儿啊!”

  然后他看清了蔡程昱在那一瞬间眼底飞驰过的无数种情绪,错愕,慌张,无助。

  最后只留下了笑。

  笑里翻涌着苦。

  脸颊上那一点儿濡湿的痕迹早已经风干,那个迎面贴上来的动作却仍旧震得他心弦发麻,马佳自那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再也没见过蔡程昱。

  直到这次意料之外的见面。

 

 

 

-03.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好在广电大楼的职工食堂足够嘈杂,稍稍填补了一点他们之间尴尬的空旷气氛。

  高天鹤其实跟贾凡的关系其实也没有网上传得那么邪乎,可也确实称不上朋友,若说一定要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个定义,那就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上班见面打招呼,下班各回各家谁也不认识谁。

  然而两人高度重合的朋友圈并不允许他俩就这么陌生下去,周围一遭人似乎都带着某种使命似的,也或许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看戏的心情,总是在各种局上把他俩都喊上,然后看他俩一边温暖照亮着别人,一边对坐成两座冰山,丝毫没有融化的可能。

  马佳不是一回见他俩这样了。

  每次都是一如既往的头疼。

  两个人别看暖的时候堪比中央空调,在这件事上却都默契的从来没有过半点让步。一如刚才贾凡看见高天鹤时并没露出太多的惊讶,高天鹤也没分享出多余的眼神。

  一开始总有好事的媒体抓着他俩不熟的噱头做文章,贾凡和高天鹤亲自出来认证大家关系都很好,给这个“相爱相杀”的炒作热点泼了盆凉水。

  日子久了,一切都回到最舒适的两条平行线的状态,这也是高天鹤节目结束后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贾凡。

  彼时他正身陷歌手合伙人大量繁琐的工作中,初来乍到,整日面对的都是全新的领域陌生的工作内容,总需要一个适应学习的过程,然而节目这边的紧凑安排并不能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去消化,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够四个小时了。

  他今天没有化妆,眼底的青黑肉眼可见,可脸上却不显半点儿疲倦,他似乎永远都是副精神饱满的模样,就算是素颜也会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

  贾凡以前还会惊讶于他无时无刻不在全副武装,本以为早就见怪不怪,然而今天的高天鹤换了一重身份,从镁光灯里走了出来,简单的一件风衣里面是素色的高领毛衣,胸前挂着工作证,同往常的气场改变了很多。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高天鹤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一些。

  公司食堂都是简餐,一顿饭下来虽然尴尬却也没多长时间,吃过饭后蔡程昱先走了一步,下午要跟现场乐队合排,他不能迟到。

  马佳干瞅着小孩儿急急忙忙吃完饭走掉,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但看他埋头吃饭,对着小孩儿头顶的发旋却又失了勇气。

  贾凡和高天鹤早就注意到了。

  他俩不约而同朝对方看了一眼,两人眼神中无奈的小动作展露的一清二楚,似乎都在感慨明明解铃还须系铃人,可都招架不住这当局者迷。

  人往往就是这样,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人似乎因着拥有了同一个秘密而拉近了那么一点儿距离,贾凡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马佳坐车离开,一直并排站在身边的高天鹤叹了口气,兀自念叨,“这俩人啊......”

  “你有空劝劝那孩子吧。”

  高天鹤半侧过脸抬头睨了一眼贾凡,知道这个大个子的同情心又在泛滥了,心里认同他的同时却还是忍不住逞口舌之快,他利落地抱着手臂转身往回走,走前扔下了一句,“要劝你劝吧,我不爱整天操着当妈的心。”

  “哎,”贾凡在他身后喊他,声音中听不出一点儿愠色,他细细解释道,“我也想劝,可是我没有你这样常常待在他身边的条件,蔡蔡应该还是比较听你的话。”

  高天鹤停下脚步瞧他,贾凡还是温温和和地笑,比他身后冬天里惨淡的阳光暖了不知多少倍,似乎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让他着急和生气的事情,高天鹤曾经说他笑得太官方太虚伪,可今天却忽然发现这虚伪里倒是有那么几分真挚的成分。

  高天鹤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单纯在那人诚恳的笑容里转过身继续迈开了步子,眼角却还是不自觉漾起了点儿笑意。

 

 

 

-04.

 

 

  马佳本来已经坐上了车准备往机场去,刷了两眼手机看到大群里面又在给参加歌手的那几人加油,才想到自己刚才手忙脚乱的竟然都忘了亲口跟小孩儿说一句加油。

  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四个小时,马佳打开微信界面找到蔡程昱的名字,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删掉了输入栏那一句干巴巴的比赛加油。熄灭手机屏幕,马佳抬起头拍了拍司机师傅的座椅,“师傅不好意思啊,咱掉头回去吧。”

  他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口罩和帽子,拎着几杯咖啡徒步穿过斑马线走向广电大楼,有守在外面的粉丝认出了马佳,惊喜地挥手跟他打招呼,马佳也停下来对她们喊加油,气势很足,口罩上方的眼睛笑弯成了线。

  可心里的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坐电梯到了歌手后台,给高天鹤发了条微信等他出来接他,高天鹤动作很快,一会儿就看到他小跑着从里面飞出来迎他,然而脸上匪夷所思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似乎在问我们不是刚见过?

  马佳无视了高天鹤的疑惑,把咖啡交到他手里,“那什么,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说声,你们加油哈。”

  高天鹤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不过他还是准确捉到了刚刚他朝自己身后寻找的目光。

  于是在马佳转身要走的时候及时地挡在了他身前,高天鹤把咖啡如数交还,顺势拽着他往里走,“走吧,他们在里面排练呢,看看去。”

  他们这次准备曲目是电影插曲《Never enough》,本身是个偏流行音乐剧的作品,蔡程昱的美声嗓其实并不能很好地融合进去,为此他压力一直不小。

  练了一遍又一遍,总也找不到那个最合适的位置,蔡程昱是真的着了急,然而Baby老师忙着跟乐队沟通,黄韵玲老师在旁边和鞠红川琢磨编曲的改进,他在旁边不好打扰,只好自己一遍又一遍找阿云嘎去练。

  马佳远远站在台下,身旁是密密匝匝的工作人员,他默默看了一会儿,台上的蔡程昱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白色羽绒服——这还是自己当初看不得大冬天里小孩儿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硬塞给他穿的。

  分明是和自己的不一样的两件羽绒服,他却骗蔡程昱是商场打折买一送一。

  许是他的白色在漆黑的台下太过突兀,也或许是蔡程昱心有所感,高天鹤还没来得及打断他的排练他就已经看见了马佳。

  他投过来的目光也一并钉住了马佳意图后退的脚步。

  高天鹤已经在挥手示意他过来了,蔡程昱忽然被灯光烤得有点儿难受,他吸了下鼻子,垂下脑袋哒哒小跑下去,额前的头发很好的遮住了发红的眼睛。

  “佳哥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加油啊。”

  马佳把咖啡举起来,朝蔡程昱露出一个惯常爽朗的笑容后目光又越过他朝台上的几个人远远竖了个大拇指。

  蔡程昱连忙把咖啡接过来,抿了抿嘴唇好让自己的笑容再自然一点,“谢谢佳哥。”

  高天鹤从刚才就去旁边接电话了,回来时正赶上这一瞬的尴尬空白,他看了眼两人,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再抬眼走向他们时顺便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道,“不能陪你们了,节目组那边喊我去开会。”

  高天鹤匆匆离开前又想到了什么,没走两步就又折返回来,一巴掌拍蔡程昱肩膀上,“对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蔡你别着急,这不一现成的男高音在你跟前站着呢,你让佳哥听听看,你俩声音是一个路子的,他没准儿能帮到你。”

  转脸又戳马佳的胳膊,“佳儿我就不谢你了啊,孩子这和音乱着呢,赶紧的,帮帮弟弟。”

  “好了哥,你别操心了,快去吧,我心里有数。”蔡程昱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一边睨着马佳的表情一边连连敷衍。

  “哎呦你这孩子我不操心能成吗?”

  “行行行,”马佳笑着及时打断了高天鹤眼见下一秒就冒出来的长篇大论苦口婆心,“这儿交我了,您这大忙人就甭操这个心了,赶紧开会去吧。”

  等到高天鹤走后,他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在观众席上,马佳率先笑着开了口,“怎么着弟弟,哪儿碰着难处了?不过我先声明啊,你们这歌我不会唱。”

  蔡程昱愣了一下,刚刚燃起来的一点儿希望瞬间熄灭下去,他点点头慢慢开口,“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就感觉自己和其他人的声音中间有面墙一样,我的和声太突兀了。”

  “你这样,你给我唱两句我学一下,然后我们和一下我听听看......”

  “这里,再轻一点,轻一点,对咯......”

  “进下个八拍——收!放缓......”

 

  他的佳哥有多久没有这样教过他唱歌了。

  蔡程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墙壁雪白的排练室,他坐在钢琴前一句一句给他讲《旷世之爱》,这首明明是他最先学会的歌曲,最终却由马佳领着他往前走。

  眼前的人对着谱子配合他的节奏在空中一下又一下打着拍子,蔡程昱悬在半空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它本来应当安放的位置,连日的紧张压力也平静踏实了许多。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是马佳而已。

  原来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惦念的人还是能轻而易举击溃他在心里高高竖起的防线,可如今他仅仅只能在鼓动的胸腔里上演弃甲曳兵的戏码——他没有理由再酩酊大醉,也没有理由再借着分别哭着鼻子去拥抱他的不舍。

  他以为那个圆舞曲最终会将他们兜兜转转绕在一起,可最后鼓足了的勇气连被他认真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马佳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显得蔡程昱执拗地陷在过往里过分矫情。

  “程昱,程昱。”

  蔡程昱走了神,马佳在唤他,谱子被他卷成一个纸筒攥在手心里,蔡程昱看到马佳沉默片刻后忽然抬起眼睛笑了一下,眉宇里却是掩不住的忧心。

  他转了话锋,直言不讳。

  “能不生我气了吗?”

  “什么?”蔡程昱显然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了个猝不及防,可直觉却早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马佳这话的缘由。

  “就之前那件事儿,哥错了,哥不应该那样说你,我给你道歉,咱别这样儿折磨自己成吗?”

  蔡程昱听着马佳就这样坦然将两人一切纠葛不明的过往归纳为一个过错,然后统统揽到了自己身上,他知道马佳害怕自己钻牛角尖,同样的,他也知道马佳说这些是在哄自己。

  蔡程昱什么都明白,他早就长大了。

  “说什么呢佳哥,我哪有生气啊。”蔡程昱忙摆手笑,眼神却拼命往下坠,生怕被面前的人攫取到分毫兵荒马乱。

  马佳仍是盯着他,空气一时静下来,蔡程昱突然站起身,而后慢慢向后磨蹭了一步,在开口前身体已经试探着往后缩了起来。

  他看到蔡程昱努力攒起一个慌乱的笑容。

  “那什么,佳哥,今天太谢谢你了,我该去合练了,就先不陪你了啊。”

马佳没有点头,蔡程昱却擅自先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

  “蔡程昱!”

  蔡程昱匆促的脚步被这一嗓子喊得慢了下来,他听着他的声音,不用回头也可以描摹出他藏着担忧硬撑起来的笑容。

  “加油啊蔡程昱。”

  蔡程昱大刀阔斧往灯光聚拢的地方走去,手臂高高举起来竖了个大拇指给身后人看,眼睛里的泪花模糊了视线,他落下手时飞快抹了一把脸,又觉得丢人好笑,自己怎么演偶像剧似的。

  那天马佳是几点离开的蔡程昱并不清楚,录制结束后刷微博看到粉丝们也只是拍了他来时的照片。

  踢馆的结果很成功。

  他对着屏幕里笑容满面的人无声张了张嘴,他说,谢谢你。

 

   

 

-05.

 

 

  蔡程昱其实从来没有后悔喜欢马佳,他只是有点后悔把喜欢说了出来。

  他只是忘记了做朋友比做情人更长久,忘记了剖开的心火一旦和盘托出就再难收回,他笨拙而莽撞地将马佳逼到了死角里,马佳却还在想着他会不会难过。

  他告诉自己也该懂事一点了。

  自那之后他更卖力地学习和歌唱,亦步亦趋地跟在前辈后面拼命汲取营养,他跟同龄的伙伴们说我们一定要快点成长起来,然后在长沙和上海的几千公里之间存下无数张机票。

  节目和学校连轴转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身体上的吃不消。先是感冒侵袭,接踵而至的结膜炎又让他两只眼睛肿成核桃。

  高天鹤看他这模样还不忘参加排练,恨不得直接当起了蔡程昱的私人助理,蔡程昱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如何也不放心。

  蔡程昱让他别着急,大大咧咧地说问题不大,滴两天消炎药就好,然后被高天鹤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蔡程昱撇着嘴嘟嘟囔囔,“怎么跟我妈似的。”

  高天鹤听见了,扭了一把小孩儿的耳朵,“少给我来这套,故意气我我也得管你。”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亲自把排练结束的蔡程昱送回节目组提供的别墅之后,才重新坐回商务车里往自己住的酒店走,期间他收到了马佳的微信。

  又是只有一堆天南海北的寒暄。

  他怎么不知道这人遮遮掩掩的到底想问什么。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股无名火,高天鹤直接在回复栏输了两行字,“你弟病了,还不听话不去看医生,我管不了了,你看着办吧。”

  发出去之后就把手机扔到旁边,高天鹤深深吐了口气,又想起小孩儿说他那句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内心无声反驳他才不像某人一样喜欢给别人当妈。

  而这时他才意识到明天就要参加台里的元宵晚会彩排,贾凡也去。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让那人看到今天小兔崽子怎么说他,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嘲笑。

  马佳那边收到这样一条消息后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他噼里啪啦给高天鹤回了一堆字过去,想让他讲细一点,转念又嫌弃自己拖泥带水,最后干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直接拨给了蔡程昱。

  铃声响了三遍那边才接了起来,短短的一声“喂”掩不住沙哑疲倦,马佳只听着就无端哽住了喉。

  “佳哥?是佳哥吗?”那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不动声色清了下嗓子,语调也尽量变轻快了许多。

  “是,是我。”

  “怎么了佳哥?你怎么还没睡啊?你今天不忙呀?我昨天看到你发的视频了,不愧是佳哥,唱得真稳,嘎子哥他们还夸你来着......”

  “蔡程昱......”

  那些滔滔不绝的劣质伪装沿着漫长的通讯信号具化成一柄又一柄利刃直直扎进马佳的心窝里,直至扎漏了个破洞,冷风灌进来呼呼作响。马佳徒劳地喊他的名字,硬生生斩断了蔡程昱迫切的寒暄,听筒里一时只剩下绵长细小的呼吸声。

  其实身边很少有人会喊他的大名,对他的称呼不是蔡蔡就是虾头,热闹又亲近。只有马佳常常这么全须全尾儿地喊他,透着股利落洒脱的劲儿,然而他的胡同口音却也一并将方方正正的名字吞去了生硬的棱角,听来反而生出了温度。

  蔡程昱好久没听到马佳这么叫他了。

“蔡程昱,我发现你现在翅膀硬了本事大了,看把高天鹤气得,直跑来找我告状。”

  马佳向来不在别人面前露出低落的一面,即便他现在的确担心得很,却还是深吸了口气换上了轻松的口吻,他怕给小孩儿本就爱胡思乱想的心再添烦恼。

  “佳哥你别听鹤哥吓唬你,他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熬夜弄得眼睛有点儿发炎,真没事儿。”蔡程昱罗里吧嗦解释了一堆,马佳本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谁知道小傻子为了给自己辩白全都秃噜了出来。

  “解释完没?”

  “嗯......”

“说完就给我吃感冒药消炎药去,滴眼药水,上床躺下,把被子盖好,把灯关了......”

  “哥。”

  “嗯?”

  “你没说刷牙。”

  “......我看你眼睛是不疼了,还在这儿跟我贫,快点儿睡觉去。”

  蔡程昱软下了嗓子说了一声好,紧接着便听得听筒里窸窸窣窣的一阵,想来是蔡程昱在执行他的指令。

  很快安静了下来,小孩儿也没再说话。

电话那头已经没了声音,屏幕上却一直还在显示通话中。

  马佳以为蔡程昱睡着了,便不再等他先挂电话,谁知手机刚刚拿离耳朵,听筒里却传来了小孩儿轻飘飘的一句呢喃。

 

“佳哥,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06.

 

 

  铁石心肠了那么久,终了,马佳也没能从这场拉锯战中独善其身。

  他捏着凌晨三点的航班机票坐在机场大厅里,白色穹顶上排排灯管将黑夜照成白昼,也一并让躲在他心房角落里的那些秘密无处遁形。

他劝慰自己过两天本来就是要飞去长沙工作的,现如今无非就是早了几天而已。

  临时起意的事情大抵说出来都不太能抹开面子,但往往为自己找了一千种理由,也躲不过心事绕回原点然后把所有退路通通堵死。

  马佳在凌晨六点落地,打了辆车直奔歌手节目组所在的别墅区,他其实并不清楚阿云嘎他们具体住在哪儿,他忽然才意识到一切都太唐突了。

  最终还是不惜冒着被骂的风险拨通了鞠红川的电话,电话接起来的很快,鞠红川说他们在熬夜编曲还没睡,这话把马佳听得心惊胆战,一开口就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你们怎么回事?蔡程昱还生着病呢这不是瞎胡闹吗?”

“哎没有没有,蔡蔡早就被我们扭送回房间睡了,这怎么还说着说着急眼了。”

  马佳舌头打结了一阵,最后只好悻悻道,“成,那你给我发个地址,我马上就到。”

  鞠红川听着那头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满脸匪夷所思,直到这人一个小时后准时出现在了大门口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增无减。

  蔡程昱睡得极不安稳,半夜又在发烧,马佳被鞠红川领着推开蔡程昱房门的时候入眼就是缩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的一团白色。

  马佳轻手轻脚将走廊里泄露进来的灯光掩在外面,连带着鞠红川在门外叹气,他跟马佳认识挺多年了,还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冷肃的情绪。

  他坐在床沿,轻轻往下扒了扒蔡程昱的被子,好让足够的空气钻进去,手指无意触到了蔡程昱的脸,指腹传来的温度教他心惊,果不其然仔细瞧就能看到他整张脸都泛着红,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打湿。

  马佳低下头去喊他,“程昱,蔡蔡,醒醒,咱们得去医院。”

  蔡程昱迷蒙间觉得声音耳熟,声音很近,就在耳边。他努力眯起眼睛,肿着的眼皮将本就不大的视线范围又缩小了一圈,缩至只够看清眼前人。

  蔡程昱眼睛疼,头也疼,浑身都疼,可他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无端的傻笑让一直皱着眉的马佳也笑了出来,好在房间里光线昏暗,恰如其分遮住了他一并发了红的眼角。

  “蔡程昱,你的话还算数吗?”

  蔡程昱仍是笑,被马佳揉进怀里时仍是在笑。

  满腹的酸楚终于找到了一个支点,蔡程昱闭上眼睛由着眼泪落进马佳的脖颈里,马佳偏头吻上他的左脸颊,对他说,“不许拿话噎我,这次不是洋人的玩意儿,这次是真的。”

  这世上的情爱哪有那么多的惊天动地,无非还是漫长的你进我退中纠缠在一起的互相折磨。马佳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什么事儿都习惯藏着,遑论爱上一个男孩子这种事,他心里没底。

  然而再如何言不由衷,小孩儿仍然是他的死穴,一碰就酸一戳就痛,他顶着哥哥的名头做了无数件越界的事,最后还死抓着那一角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欺欺人。

  蔡程昱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马佳发凉的手掌,浓重的鼻音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感冒而来,“佳哥,我是不是烧出幻觉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同情我。”

  马佳从旁边捞起他的衣服给他往身上套,一万个耐心哄他,“我看你确实快有幻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咱赶紧医院走着吧。”

  早上七点半,鞠红川和阿云嘎他们在客厅刚刚完工,就瞧着马佳从楼上领下来了一只全副武装的北极熊。

  他们眼瞅着前一天还九头牛都拉不动的倔脾气小孩儿,在马佳来了以后也不怕麻烦哥哥们了,利利索索就去了医院。

  鞠红川在俩人出门后连连摇头感慨,“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

  阿云嘎跟着点头,用他那不太地道的普通话真诚附和,“啥意思?”

  “一物降一物呗。”

 

 

 

-07.

 

 

  两天后是湖南台的元宵晚会直播。

  高天鹤从元宵晚会演播厅出来以后已经凌晨十二点,他站在马路边跺了跺脚,把拎在手里的衣服穿好,等工作人员开车过来送他回去。

  演播大厅门口已经行人寥寥,高天鹤从口袋里摸索耳机时忽然有个不甚明朗的声音传进了他耳朵。他四下张望了下而后皱起眉仔细分辨起了方向,最后从马路当中的灌木丛里看见了一只奶猫。

  他把猫从马路中央捞到人行道上,奶猫似乎落了单找不到母猫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流浪猫他见的多了,可这样小的从没见过,似乎这巴掌大的小身体在这柏油马路上走上一走就能随随便便被过往行人碾碎。

  他没养过猫,可生命本能大体相通,他小心翼翼用手掌托起猫崽,用一种极诡异又十分小心的姿势将猫崽护在怀里,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要了一盒热牛奶,一袋火腿肠,高天鹤不顾形象的蹲在马路边,一点一点儿把牛奶倒在手心里喂它。

  二月底的长沙尚湿冷得厉害,近来又降了温,高天鹤因着一直待在有空调的地方里,对外界的温度没有一个良好的认知,没过一会儿露在外面的手就没有了知觉,他把棉衣解开,将猫崽笨拙地揣进怀里给它挡风,牛奶从指缝里漏下来滴到膝盖上,他也没敢有太大的动作。

  “天鹤?”

  高天鹤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自己身旁正弯着腰看他。

  “真的是你啊,你在这儿蹲着做什么?”

  “没、没干什么,喂一下流浪猫。”

  高天鹤保持着手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脚已经有点麻了,而且还冻僵了,说话时一个不稳险些腿软又跪下去,好在被面前的人眼疾手快撑住了胳膊扶稳。

  他想了下自己当下的窘迫,还是头一次决定麻烦一下眼前这位老好人。

  他把羽绒服敞开了一点,从里面露出来了只毛茸茸的小耳朵,高天鹤看到贾凡眉宇间的担忧立刻更深了一层。

  贾凡弯着腰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那只耳朵,“我的天怎么这么小?你是哪里来的小可怜?你妈妈呢?”

  许是高天鹤觉得面前这个大个子弯着腰跟一只幼猫絮絮念叨的样子太过傻气,也或许是这个大傻个此时离他太近,教旁人看来他俩的动作像是在靠在一起,总之高天鹤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歪了歪头,平铺直叙道出了自己的困难,“我不会养猫,你会吗?”

  贾凡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他对这些不会说话却最能教人信赖的生命们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饶是曾经对这个世界充满最叛逆桀骜念头的年纪,也对这群生命充满着最大的温柔。

  他点点头露出个笑来,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捞过幼崽,把一直僵硬着一个姿势的高天鹤从奶猫的禁锢中解救下来。

  贾凡注意到了高天鹤白毛衣上面的脏爪印和黑裤子上的牛奶渍,想出声提醒却又在看到他把火腿肠和牛奶盒子仔细收好的时候噤了声。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把它放在外面能活吗?”

  “送宠物医院吧,”贾凡也用同样的方法把猫揣进了大衣的领口,“这么小扔在外面肯定活不了。”

  高天鹤点点头,亦步亦趋跟着贾凡走,等到身后有人喊他时才反应过来是工作人员把车开了过来,他看看贾凡,贾凡了然,善解人意地开口,“你快回去吧,我送它去就好了。”

  高天鹤没吱声,自己跑到车窗旁边快速交代了几句又一路小跑着回来,贾凡瞧着他,竟有了他对自己憨笑了一下的错觉。

  “明明是我求你帮忙,干嘛赶我走。”高天鹤双手插兜,缩了缩脖子,复又仰头问他,“咱怎么去?颠儿着?”

   贾凡很少有机会直观接触高天鹤日常生活中的状态,少了拘谨和严肃,反是活泼温和了很多,他忽然对自己曾经对他的刻板印象产生了怀疑。

  “我的车在车库,走吧。”

  两人并排沿着人行道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贾凡给他讲了些最基础的养猫的经验,没一会儿高天鹤感觉有湿凉落在脸上,两人抬头发现竟然下雪了。

南方的太阳已经流浪了月余,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贾凡眼睁睁瞧着旁边的人皱了眉,有些好笑,“你不喜欢下雪吗?”

  “不喜欢,哈尔滨年年下大雪,整天阴沉沉的连个星星都看不着。”

  “怎么看不到,你抬头看,晚上的雪也可以是星星,只要你愿意。”

  高天鹤挑挑眉毛,并未听他的话去看天空,而是看了看身旁的人,他的鬓角沾了霜,鼻头通红,眼里闪着光,讲话时冒出腾腾白气。

样子实在有点好笑,高天鹤没忍住吐槽他,“你讲话一直都这么酸吗?”

  贾凡扭头和他对视,那个熟悉的硕大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他将衣服的领口拢了拢,仍旧好脾气,“酸吗?语文课代表不是应该夸我有想象力吗?”

  高天鹤语塞,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人的嘴皮子这么利索。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走到了贾凡车旁,贾凡把车钥匙拿出来示意高天鹤,“选一个?”

  高天鹤不做犹豫拿了车钥匙,他们把小猫暂时寄养在了动物医院,一方面这几天确实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幼崽十分虚弱还需好好照顾。

  回程的路上贾凡开车,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等到了酒店门前他扭头才注意到了高天鹤已经缩靠在车窗旁昏昏欲睡起来,他仍然是将手臂环抱在胸前,像是时时刻刻都要为自己划出一片安全的领域。

  和他捡到的猫倒是挺像的。

 

 

 

-08.

 

 

  又是一期歌手联排,高天鹤还没推开休息室的门就听见蔡程昱在里面嗷嗷开嗓,好好一首Lavita愣是被他唱出了缺氧的感觉。

  “怎么的我们高贵的小王子,又在花痴你哥了啊。”

  “哥,当初分组的时候你要是把佳哥留给我就好了。”蔡程昱看见来人后,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无不遗憾道。

  这不是蔡程昱第一次跟高天鹤说这话,高天鹤每次都要笑着反问他,“这么好一男高音让给别人我是疯了吗?”

  可这次高天鹤顿了一下,回想起每每他讲完这一句后小孩儿都要急切的补上一句“我用贾凡哥跟你换啊。”

  小屁孩儿,还挺知道怎么搭配好听。

  他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蔡程昱,心里一角却也在同时冒出了同样不切实际的念头,是啊,如果是贾凡呢,那他们应该怎么选歌呢。

  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曾经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博得他的视线和心绪,甚至在某一个角落变得非比寻常起来。

  捡到流浪猫的那天晚上他醒过来的时候贾凡正在旁边握着手机处理工作上的事,车里没开灯,只有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出他咬着嘴唇格外认真的神情,高天鹤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件衣服,车里的暖风似乎也被调大了,他坐起身来有些抱歉地抱怨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声音有些哑。

  贾凡看他醒了也没急着下车,而是摸出来个保温杯递给他,“喝点儿热水,缓一缓再下去,刚睡醒别受风吹。”

  爱心泛滥事无巨细的模样让高天鹤又想起了自己对他的评价,可如今他是怎么也没办法再出口讽刺了。

  贾凡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单纯接过水杯抿了两口,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让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棱角,这样乖顺的样子还让他有些不适应。

  高天鹤把水杯和衣服还给贾凡,两人一起下了车,节目组给安排的酒店房间刚好挨着,高天鹤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这也就意味着贾凡就这么不声不响在旁边等了他一个多小时,高天鹤思至此不由慢下了脚步,那人疑惑地回头看他。他把大衣随手搭在手臂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给这飘雪的冬夜平添了一丝暖意,高天鹤恍然觉得其实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用温柔形容竟也十分妥帖。

  贾凡叫了他一声,高天鹤回了神,连忙快走了两步并上他的肩膀,抬起眼睛微笑着郑重而真诚地道谢,“今天谢谢你,凡子。”

  他以前没这样当面叫过他,只是听别人都这样喊他,于是在直播里跟粉丝逗着喊过。

  贾凡显然听出了这字里行间藏着的示好和柔软,他心性向来敏锐善感,旁人微小的情绪起伏他总能极快捕捉。

  于是他也看出了高天鹤坦坦荡荡道谢下面藏着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并排向前走着,贾凡看似随意地抬起胳膊,长臂一伸就搭在了高天鹤的肩膀上,笑得温温柔柔,“这都小事,快点给你家猫想个名字才是正事。”

 

 

 

-09.

 

 

 

  日子仍是急急向前跑着,有些隔阂却正在慢慢剥落,那只被寄养在宠物医院的猫最后还是被贾凡带回了家——高天鹤实在没有时间来照顾。

  可贾凡还是执拗地说是替高天鹤养一段时间,仿佛只要这个纽带在,他们的关系就不会一夜之间又恢复到从前的陌路人。

  自那之后高天鹤的常用联系人名单里就多了一个名字,微信小视频也堆满了一天一个样儿的小崽子,高天鹤算是真正达到了云养猫的境界。

  贾凡催他给猫起名字,高天鹤嗯嗯啊啊着敷衍,转头就又忙忘到九霄外,等到想起来时又一副无辜模样微信里冲贾凡撒泼打滚只为吸一口新鲜的猫咪崽子。

  贾凡知道高天鹤很忙,所以几乎每晚都会自觉录个小视频发给他,然而往常都是立马用一堆肉麻表情表白自家主子的人,已经连着两三天没有回他的消息了。

  第二天贾凡去工作室录歌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马佳,随口聊了几句才知道歌手那边临时有了点变动,因着档期安排,下一期录制四人团体缩水变三人,高天鹤被邀请帮唱。

  贾凡似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这人一直都没动静了,想必是两头忙累坏了。贾凡拿出手机在他的消息框里添了几句注意喝水注意休息,想了想似乎也再没了别的关心。

  他怎么不知道高天鹤身上承着多大的压力,帮唱也好,替唱也罢,彼时他作为新鲜血液站在台上时将要面对的恐怕远不止粉丝殷切的期盼。

  贾凡托马佳带了两盒沉甸甸的润肺糖去长沙,马佳狐疑地瞧他,贾凡不会撒谎,被这么一盯就露了端倪,急急忙忙辩解这是给所有人的。

  马佳一一答应着,转头到了长沙就原封不动交到了高天鹤手里。

  高天鹤心明眼亮,也不忸怩避讳,直接拆了分发给所有人,最后自己留了一小袋,剥一颗填进嘴里,摸出手机给那人回了个谢谢。

  舌尖在糖球上转个圈,没有辛辣的薄荷味儿,清清凉凉的像是水果糖,倒是符合那人嗜甜的习惯。

  甜味果然有缓解压力的作用,高天鹤吃完糖莫名觉得心境平静了许多,只是这糖过于甜,竟让他一并生出些许多余冗杂的念头来,比如想念,比如挂怀。

  

  

 

-10.

 

 

 

  本以为这场一招险棋终于能尘埃落定,谁知上一场录制时的玩笑一语成谶。

  郑云龙宣布退赛,一晚上微博热搜持高不下。

  事发突然,很多事情都需要从头理出一个解决办法,所有人胸口里都像压着座山,生生喘不上气来。 

  除了迫在眉睫的重新排练,还有其他歌手的困惑不解以及众多媒体的虎视眈眈,于他们而言,下一场压力太大也太难了,但所有人必须都要鼓足了力气一起去扛过这个难关。

  三个人几乎不眠不休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高天鹤一直陪着,陪他们将《大船》这首歌反复合了一遍又一遍。

  鞠红川在采访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还好有你在。

  高天鹤鼻头微微发酸,他点着头语气郑重,我永远会在的,怎么样我都会在。

  这一次,他们把满腔赤诚的信任交给彼此,这一次,这艘大船哪怕遇见风浪礁石也绝不能无声沉没。

  正式录制那天,蔡程昱一整天都手脚冰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登上声入人心公演舞台时候的心情,紧张多于兴奋,压力大过信心。

  可那个时候身边有个随时一两句话就能把他逗笑的马佳,有个在舞台上用宽厚的声音稳稳托着他一往无前攀向高点的马佳。

  如今他再也不会一嗓子搂不住气吞山河盖过全场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进步了,可偶尔也会想念当初那个会被哥哥无限制包容的任性小孩。

  蔡程昱唱完后下台脑子里还是懵的,观众的掌声尚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尖叫一声又一声刺着云山雾罩的神经,让他终于有了一丝唱完的真实感,一步两步三步,迈下台阶,蔡程昱每走一步都深吸一口气,可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高天鹤眼疾手快接住了脚步有些虚浮的小孩儿,体贴地帮他取下耳返,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让他平缓情绪,自己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阿云嘎指着他跟观众调侃,“你们看他哭了啊,观众都没哭他把自己唱哭了。”

  小孩儿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抹着眼睛笑,边哭边笑,丑得不行。

  马佳就站在观众席的角落里,和观众一起用力鼓掌。他刚从北京结束工作打飞的过来,绕开了好几个高峰路段及时赶上了他们的歌。他看着他们家发着光的小男高站在舞台上一步一步踏着眼泪汗水走得坚实有力,满心的骄傲和欣慰。

  他们下场后就到了后台走廊里,看完即时成绩还要马上回到歌手之家的客厅里跟前辈们汇合。

  然而谁让哥哥们都惯着小孩儿,看完即时成绩后,愣是借着上卫生间的由头让摄制组先回去,不声不响给马佳和蔡程昱留出了五分钟腻歪的时间。

  蔡程昱一瞧见马佳整个人就像寻到了主人的大型犬,黏黏糊糊扑上去就将人密不透风拥个满怀。

  马佳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才全然承住了并不算小的力道,心想嘎子他们好像说得不假,自己似乎真的把这小孩儿喂得圆了不少,可抬眼看看白白软软的蔡程昱,心里那杆秤也就跟着失了偏颇,减什么肥,胖点儿一样好看。

  蔡程昱刚下台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这一看见马佳眼泪就又不自觉泄了洪,他本来以为马佳今天不可能过来了。

  “哎呦哭啥,快,你看哥这回有什么变化没,刚剪的头发帅不帅。”

  蔡程昱眼泪还没抹干净,听了他的话从颈窝里抬起脑袋来,还真就撇着嘴认认真真看起了马佳刚刚剃短的发梢。

  马佳从兜里摸出来湿纸巾轻轻擦蔡程昱脸上的斑驳,他一贯不爱装这玩意儿,这还是在北京走之前从后台化妆间要的,小孩儿本来眼睛刚刚好,这会儿脸上带着妆,这一哭再一揉那还得了。

  “佳哥。”

  “嗯?”

  “真好看,我也想剪头发了。”

  马佳瞅着刚还梨花带雨的傻小孩这会儿又笑得软乎乎,笑得他心里发热,他帮蔡程昱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行了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蔡程昱听话地点头,走前还不忘偷偷摸摸亲一口马佳,然后在这人无奈又宠溺的目光中一路小跑向空旷的走廊尽头。

  

 

 

-11.

 

 

  贾凡连轴转了几天后难得能够休息个周末,他本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补眠,然而刚进家门手机微信开始嗡嗡震动,点开就看到大群又在艾特歌手男团,他大致扫看了两眼,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而高天鹤要作为男团的帮唱嘉宾登上舞台。

  打开电视节目刚好开始,贾凡看着镜头扫到男团的休息间,高天鹤仍在拿着谱子看,自己竟也无端紧张了起来。

  这份紧张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出场了。

  半曲毕,贾凡看着他从黑暗走进光圈,冷透白亮的追光洒落成一片月色,他展开双臂纵情投入,一开口,空灵的温柔就那样断续宛转化作深蓝色的瀑布,在心上飞泻开来。

  他曾经直言不讳说高天鹤是个善于炫技的歌手,那些高难度的技巧被他运用的华丽却失真,可如今他却为这份“炫技”生生变回了哭包贾凡。

  他想他也终于明白了高天鹤。

  纵然星稀灯亮,纵然前途崎岖不坦荡,无论是综艺咖高天鹤还是合伙人高天鹤,都一样的,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歌者高天鹤。

  他迟钝地追溯感动的源流,才发现不知何时生根抽枝的藤蔓早已在心上开出花来。

  贾凡忽然在自己被命运眷顾了27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次生出了贪心的念头——这条漫漫求索的风雪路上,他不想再错过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的同路人。

  他揽着猫崽拍了一张红着眼角傻乎乎的自拍,发送时附上了一句话,“《她》真好听,你看Eros也沉醉了。”

  他自作主张给高天鹤的猫起了名字,叫爱神。

 

 

 

-12.

 

 

  高天鹤收到贾凡的消息时,正在下一期歌手的录制现场,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贾凡的晚安。

  点开消息入眼就是一张大头傻乎乎的笑,猫被他抱在怀里,不情不愿的模样颇有了几分主子的形象。

  真的好傻。

  高天鹤暗暗腹诽,却仍是缓和了眉眼,一扫连日来心头的阴云,莫名的心安。

  他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口不对心呢,这话说来恐怕都没人信,那时所有人还不认识的时候他仗着嘴皮子利索傻乎乎地得罪人而不自知,是这人走过来挽救了尴尬的局面,他冲自己笑得明亮又温暖,让他不得不收起一切芒刺,懵懵地回一句你好。

  后来人尽皆知,那人的中央空调暖风全都避开了他。

  高天鹤在感情上从来都是一个被动的人,他本来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谁能想到一只猫就这样成了丘比特。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给猫咪起的名字,谁说他们没有默契。

  那个冬天错过了很多事。

  可那些爱意,那些温柔,还有那个暌违了很久的人,在这个春天,还是如数走向了他的怀里。

  从此往后的故事无人知晓,他亦不讲予人听,他会用力攥紧每一枚熠熠生辉的碎片,在此后每一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刻充当殷实的底气。

  高天鹤站在台下半明半暗的地方,点开语音,和往常每一次一样,和着台上兄弟们一起唱起属于他们的歌,他的声音太过微不足道,几乎湮没在了音响伴奏里,可他知道那人一定听得清。

 

   船上装满了故事,把最美好的给你。

   故事结局很美丽,过程曲折而已。

 


 

 

-END.


2019-03-30 评论-43 热度-784 佳昱凡鹤大凡高声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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