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弼】亏欠(续)
你们要的续来了
这一部分基本就是圆剧情,然后发现自己全是漏洞根本圆不起来
所以还会有个完结篇hhhh救命啊
还是巨雷,巨ooc,古代ABO设定
主战弼,微all弼
亏欠(续)
谢弼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出一个月皇帝就下了旨,替他更正了名分,让他名正言顺地嫁到了列家。经此一闹,难免引来了不少闲言碎语,将军府内首先就未能幸免。
列战英公事繁忙对这等闲言向来迟钝,谢弼却没这个幸运,他自从进了将军府就很少出门,再加上府内的仆役小厮丫鬟们也不曾打心底敬他,列战英不在的时候,那些一分真九分假的传言自然而然就落进了他的耳朵。
有的说他谢弼心机深沉想攀权蛰伏替父报仇,有的说他为求自己过得舒坦不惜坑骗胞弟自己跑来这将军府享清福,更有甚者说他狐狸精一个,不然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庸凭什么把将军迷得晕头转向。
这些带着恶意的话刃经人散播,变成洪水猛兽卷在谢弼身上,看不到翻出的血肉,可落在身上的钝痛只有谢弼一人能知晓。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仍是一副淡然温和的模样。
其实若说委屈不甘,他自降生于世便被世子的名分束缚,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成了他的分内事,没有人告诉他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有自己所爱的人和东西。
他自十九岁岳银川走后被谢玉关在祠堂整整跪了两个月的时候起,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委屈是没有用的。
谢玉身死后,留下的孽债尽数落在谢弼一人肩上,那些无形的却又真实存在的目光都在盯着他,巴不得他也早点随他那混蛋父亲去见阎王。
时间久了,他也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习惯了而已。
眼看春猎的日子近了,萧景琰自登基后便提倡节俭,不愿年年春猎都如从前般铺张,然而春猎是每年梁帝亲自为大梁求顺遂的传统,不可取消,萧景琰便决定只带些近臣重臣和亲眷从简而办。
列战英自然要随从,萧景琰见他新婚燕尔便让他把谢弼也一起带来,口上说着借此机会两人也可以好好赏景游玩一番,心里却主要还是怕他一连好些日子见不到谢弼会害了心病。
列战英感念萧景琰体恤关爱,可当转头看到岳银川也去的时候,心里那根防线瞬间拉起了最高戒备。
此番出行,列战英因为要贴身护送萧景琰,因此便不得不让谢弼去跟言豫津待在王子公孙的随行队伍里,武将骑马在前,文官在后,萧景琰在当中,列战英见距离颇远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此时距离萧景睿归来还有些日子,谢府的境遇因着列战英的关系好过了不少,至少那些背后议论不会再堂而皇之骚扰到他的家人,谢弼看在眼里,心里宽慰不少,便觉得这些日子来无端遭受的苦头也都不算什么了。
可言豫津不这么想,他同萧景睿虽还没来得及操办婚事,却也早已定了终身,因此谢家不论发生什么,他也算半个谢家人了,而萧景睿的弟弟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弟弟。
这不时隔几个月后言豫津第一次逮住了谢弼,终于能单独好好问问他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圣旨说变就变,谢弼支支吾吾着解释了一通——他其实也不知道列战英到底跟萧景琰说了什么,列战英给他的说法是向陛下求情后,陛下洪恩不追究他冒名顶替的事,但两家联姻的事还是要继续,这才把谢绪换成了谢弼。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谢弼也不再奢求什么,可这番解释教言豫津听得疑惑重重,以他对萧景琰的了解,这位明君不是个会这样敷衍行事的人,言豫津向来护短,听罢便想跳下马去拉着谢弼去找列战英问个清楚。
自小被萧景睿惯坏了的言大少爷如今也立起了长嫂的风范,教谢弼瞧着半是感动半是好笑,好说歹说才劝下冲动的言豫津。这一拉一扯之间便被不少人当做笑话看了去,顺便借此窃窃谈起了听说的那些有关于这位谢二公子的坊间传闻。
谢弼早就习惯了因此没什么反应,然而言豫津哪会视而不见,只见他飞身下马,凭着自己那学艺不精的三脚猫功夫上去就给了嚼舌根的两人一人一个响亮的嘴巴。
他打的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和言家素来不和的覃尚书家的公子们。二人平白挨打自然怒极,随行队伍里一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等到列战英领了命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看到言家少爷和覃家两个公子推推搡搡谩骂不休,而他们家谢弼此刻夹在中间一面拉着言豫津,一面不停给覃家人道歉。
谁知那覃二少爷非但不领情,还指着谢弼骂他心思歹毒心术不正祸乱忠臣,说到激动处甚至想动手。
本打算好言相劝的列战英闻言蹙了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险些挨打的谢弼拽到了身后,于是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就落到了比谢弼高了多半头的列战英的脖子上。
怎么说也是重臣之子,覃家兄弟说话还是有些底气的,可他们见到来人正是谢弼的夫君时,二人一怔,而后瞬间不约而同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
尤其以那覃二少爷最为突出,卷起袖口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眼泪,一口一个列将军我不是故意的,言语间还明目张胆地朝列战英凑近了些,红着一双眼睛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人们都知道一开始其实是这覃二少爷和列战英有过婚约的,只不过后来靖王被派去了东海,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当储君的样子,覃家便见利忘义单方面毁了婚约。
因此如今怎么能不记恨谢弼,旁人自然乐得看这情敌见面的戏码,列战英不动声色躲开了覃瑞靠过来的手臂,同时也一并抓紧了身后人的手。
“二少爷还请自重,列某已有家室,弼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列某代他向二少爷道歉,但若是二少爷无端发难,列某也不会平白让他受委屈。”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不忍心看列将军受人蒙骗。”通红的双眼低垂的头,以及白皙的一侧脸上还残存着方才被打的红痕,任谁看来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在谢弼一直紧张兮兮盯着言豫津的反应,果然他听完这句就开始默默挽袖子,并碎碎念道,“小爷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给我们坤泽群体肃清蠹虫。”
谢弼一瞧马上挣开了列战英上前去拦,言豫津一窜一窜的脾气太大,谢弼得用双手合抱的方式拖住他,才没让他冲上去再赏对方一顿打。
列战英瞧着不免脸一阵一阵绿,他虽知道他们关系好,也早就知道言豫津和萧景睿两情相悦,但还是不愿意看谢弼跟别人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何况言豫津还是个坤泽,和谢弼这个中庸自然应当授受不亲。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喜欢上了谢弼后自己变得格外爱吃醋,对他的占有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心头烦躁的列战英朝着覃瑞微微抱拳施了一礼,道,“大家还是莫要因为小事伤了和气,否则若非要追究对错,列某也不怕对峙到陛下跟前去。”
覃家二人听了这话果然安静了下来,他们还是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的,很快便心虚地找了个由头,许是心里不痛快,二人走前小声地一唱一和又将奸臣谢玉骂了好几遍,其中指桑骂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而那边言豫津始终被谢弼拦着,斗殴不成只能遥遥放着狠话,一直等看热闹的人们都快散尽了才终于冷静了下来,掰开谢弼的手两步走到列战英面前,冷着张脸道,“我不知道列将军是用什么办法劝说了陛下,但既然如今已经水到渠成,还请烈将军对我们家小二上心一些,他脾气是好,却也不是什么人的气都活该受的。”
语毕也不再听列战英作何回答,扭头就上了马去追前方的队伍去了。
言豫津走得太过潇洒,以至于剩下谢弼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独自面对列战英,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有些尴尬地开口,“你...你别听他乱说,还有,谢谢你来解围......”
列战英一言不发瞧着他,脸上的黑云始终未散。
“这边没事了,那个,不好意思惊动了陛下,还要麻烦你跑来一趟。”
眼见谢弼这是要赶他走了,列战英二话不说往前迈了一步,手臂一展在这人的小声惊呼中将他抱上了自己的马,紧接着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一只手从后面绕过人的腰握住缰绳,另一只手牵了谢弼的马,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肚子,慢慢朝前走去。
谢弼僵直着坐在他身前也不敢说什么,只慢慢感觉到耳边有呼吸近了些,良久终于听见他闷声闷气开了口。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怎么不见你跟言豫津也这么客气。”
“你为什么什么都跟他说,我才是你夫君。”
“他说你受了气,看来远不止这一次,为什么都不跟我讲?”
列战英不开口则以,甫一开口就没有谢弼插话的缝隙,一连串问题直把谢弼问得晕头转向,谢弼顺着他的话理了半天头绪,他这是,记恨言豫津了?
“豫津是太担心我,你别怪他刚才的态度,他不是有意要冲撞你......”
“你还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听懂了......”
谢弼急于为言豫津撇清,于是试图扭头跟他再解释明白一些,谁料这人凑得极近,就堪堪在他耳边盯着他的侧脸,他这一偏头嘴唇就送了上去。
行了,也不用解释了。
列战英那些七拐八拐的小情绪都在这个主动送上来的吻中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其实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吻,无非略显干燥的柔软一阵风似的擦过他的唇侧,然后目光里就是这人陡然噤声后放大无数倍的惊异神色。
列战英不喜欢他平时那样防备着自己,虽说在床上把该做的早都做了个遍,可下了床他就永远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疏离模样,他们之间的相处谈不上有多陌生,却怎么也不像寻常夫妻。
如今这人终于露出了些与往日不同的生气来,教列战英打心眼里直呼可爱,谢弼此刻还懵着,列战英如此想着便忍不住重新低下头去将方才那个吻加深加牢。
后面的路途平顺,三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九安山,因着舟车劳顿,落日后萧景琰便下令让大家早点休息,同时也为第二日的出猎做准备。
随着余晖缓缓散开,九安山的风光渐渐消弭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列战英率一小队御前军守在萧景琰的寝殿外,陛下出宫在外,人人都知龙体安危不得有半分差池,因此出发前岳银川还主动提出要做萧景琰此行的御前护卫。
萧景琰的答复模棱两可,既没同意也没否定,总之给了他极大自由。
于是列战英整饬队伍未过多久,就瞧着岳银川带了一小队人马不疾不徐朝这边过来了。
两方不知是因为主将气场不和的原因还是什么,属下们一见面气氛也不由自主剑拔弩张了起来。双方的副将好巧不巧还都是个急脾气,一时间各种乾元的信香争强好胜地散开来,直到被呵斥了才不甘愿地收敛了一些。
“列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岳银川的直率也着实让列战英意外了一把,其实他已经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点头的同时喉头不由紧了紧。
二人运了轻功很快来到离猎宫不远的一处山头,这里绝不怕隔墙有耳。
“岳将军想说什么?”
岳银川瞧着他那掩饰不住的紧张神色,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叹口气负手望向无尽的夜色。
“其实也没有什么。”
列战英没有接话,果然就听得他继续道,“没打算瞒你,当然,你若在乎他,我对弼儿的心思自然也瞒不了你。”
“列将军也不必生气,这份心思压了快十年,成了习惯了,我也不是没想过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成了家,可确实没料到会出如此变故,替自己的弟弟出嫁,听起来不像个笑话吗。”
岳银川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盯着列战英的目光里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厚厚一层冰霜。
列战英听罢低头笑了下,坦言道,“岳将军今日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把他让给你吗?”
“本就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无用。”
“可你别忘了,谢弼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选择和人生,他不是用来满足你那长达十年单相思感动的战利品。”
“言尽于此,还请岳将军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哦对了,也请岳将军礼貌些,弼儿的乳名也并非人人叫得的。”
言罢列战英便转身兀自下山去了,留岳银川立在原处,眼中晦暗难明。
列战英一路走,心脏一路在胸膛里狂跳,几乎快要跳出喉咙,直逼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其实他心里是害怕同岳银川对峙的,他一直都明白如今自己所握住的幸福是怎么来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让他从根上就矮了人一截,遑论他根本就不敢面对他们那藕断丝连的十年,随便一点真情泄露出来就能让他溃不成军。
谢弼不爱他,他明知道。
可已经走到了这步,谢弼的每一点退却和宽容都让他的贪婪陷得更深,他心甘情愿迈进了万劫不复的沼泽地,做起痴心妄想的梦来。
天将明,人们陆续集结起来准备上山狩猎,临行前萧景琰迟迟没瞧见列战英,贴身太监说一早就见列将军朝后营方向去了。
猎宫条件自然比不了城里,须得几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谢弼同言豫津住在一处,本来起初列战英不同意这么安排,但细想来别人他更不放心。
因着屋子里还有旁人,列战英不方便直接进去,便一早就立在门前等,直把第一个走出来尚睡眼惺忪的言豫津吓清醒了。
“列......列将军?”
“言公子,早。”
“早早早.....谢弼!小二!别收拾东西了,有人找!!”
列战英瞧着门口,很快谢弼应和着走了出来,看到他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陛下那边......”
“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怎么也不喊我一下。”
“刚到,没有多久,今天上山会很辛苦,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谢弼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列战英时常也觉得是自己咎由自取,否则这些在外人看来爱人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到了他身上,怎么会都成了连片涟漪都激不起来就沉入湖底的石子。
列战英兀自笑了笑没介意,然后低头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件通体白色的斗篷,列战英拿出来给谢弼披上,又一点一点慢慢系好领口的带子。
“山里早上寒气重,给你带了件衣服,穿上点,别凉着。”
谢弼瞧着便忍不住皱眉,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件雪白的斗篷上面有暗绣的回形纹,虽不起眼却不知要耗上多少道工序和手艺,兜帽外一圈绒毛虽不知是什么动物的,但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不知又得筛选多少才能得这么一条。
这样的上品就连他家道中落之前也不怎么常见,如今又怎么会是他随便拿来临时给他避寒用的。
谢弼想着便抬手去拦他在自己领口处的手,触碰之时意料之外的冰凉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谢弼眉头皱得更深了。
列战英定是站在这里等了他很久,这人自己穿得这样单薄却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受凉。
哪知不等谢弼开口,列战英抓着斗篷将他整个人裹住又收紧了些,“我的手太凉了,听话,把手缩回去暖和暖和。”
“这么好看的斗篷,一定很昂贵吧。”
“是大嫂做的,”列战英瞧着他被一袭雪白映衬出愈发清隽如玉的气质,甚为满意地替他拨弄了下耳旁垂下来的碎发,继续道,“给你做的。”
“给我?”
“大嫂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你快过生辰了,就赶制了这么一件斗篷,说你穿肯定好看。”
列战英温言回答着他的问题,谢弼怔怔听着。他不可否认列战英此时说话时眉眼间的温柔任谁望一眼都会失足沉溺进去。
列战英的兄长列昀是个老古板,自打知道了列战英最终明媒正娶进门的谢弼是个中庸后,气得足有三天没吃饭。当然,即便如此,后来每当谢弼提出给列战英再纳一室为列家传宗接代时,列大哥气得要打断列战英的腿就是后话了。
可大嫂不一样,从他进了列府第一天起就对他很好,在列战英对他态度改变之前就对他很好。
他不得不承认,某些亲情上的缺失,他从这对兄嫂身上得到了弥补。
“谢谢。”
“又说谢。”
列战英知道改不了他这毛病,却还是每次都要纠正——他总是一次次用这样徒劳的方式试图缩短两人的距离。
马上要启程了,列战英很快就得回去做进山的准备,走之前又舍不得地将人揽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迟迟迈开脚步。
谢弼立在那里瞧他的背影,被言豫津拍了肩膀才回过神来。
“好精致的回字纹,他送你的?”
“嗯。”
谢弼应了一句抬手就将斗篷解了下来,小心叠好放回了屋子里。
这身白色过于扎眼不说,其实路上也不会有多冷,狩猎才需要进到深山里,他们这些不懂箭术的只是去凑个热闹,停到半山腰赏赏风景就罢了。
有些话谢弼听得多了,便不由自主开始从心底刻意避免任何能引人注意的言行。饶是穿件衣服,也得比众人再泯然些。
往年春猎言豫津总是玩得最疯的那个,今年萧景睿不在身边,言豫津难得敛了脾性没随着进山去,谢弼瞧着身边这个安稳的不像言豫津的人,原来不止是他,他们好像都在一些事中改变了许多。
上山的路还算平坦,武将们在前方开路,谢弼他们就慢慢跟在后面,待到半山腰分了道,一拨人继续进山去狩猎,剩下的人就留在原地。
本以为这里足够安全,谁料一个疏忽还是出了意外。
薛王府的世子丢了,待谢弼他们听闻这事的时候人们早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薛王爷人快五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将这小世子当做掌上明珠似的养到了五岁,如今跟着出来一趟转眼就丢了,薛王爷急得几次险些昏过去。
薛王府的人基本都散开去找孩子了,谢弼听说了也二话没说加入了进去。
言豫津一面说他傻,这薛老头子当初没少给你家添堵你还帮他找孩子,一面却也嘴硬心软地去叫人帮忙,他当然明白父辈恩怨跟孩子无关,却总也舍不下这口舌之快。
九安山这么大,一百多人散开转眼就都不见了踪影,谢弼让言豫津再多去喊些人帮忙,自己先去找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能跑多远,竟然让一群人都寻不到一点踪迹。
待到萧景琰率众人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他见到的就是面如死灰的薛礼和一众疲惫面色的人群,稍一询问便知晓发生了什么,萧景琰震怒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没人去跟他说,底下的人窸窸窣窣跪了一地,说着罪该万死说着不敢去通报扰了陛下春猎的好兴致。
眼见日光在大片大片的被夜色吞噬,散下去的人更多了,却都好像被这座山吞了进去。
列战英在人群里扫了好几遍都没见到谢弼的身影,不免心下发紧,疾步走过去拦住了一副火急火燎模样的言豫津,一问才知道谢弼自中午去找人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话好巧不巧也被同样赶来的岳银川听到了,这人转头就用了轻功进山去寻人了,列战英心下急切,却也不得不先去请示萧景琰。
而另一边薛家的小世子此刻正在谢弼怀里睡得香甜。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经历了一天迷路的恐慌和几次在崎岖山路上摔跤的疼痛后早就精疲力尽,谢弼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陡峭山壁上一个凹陷进去的小洞里嚎啕大哭。
谢弼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爬到那里面去的,只好一面安慰着他一面慢慢朝他的方向挪动,山壁太过陡峭,本就恐高的谢弼根本不敢往下看,憋足了一口气缓缓爬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把小世子抱到手里。
他抱着孩子跌坐在一块大山石上面,后知后觉的一阵一阵眩晕。
待到小世子哭累了,谢弼替他擦擦眼泪,小世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还在低低抽泣着,口里嗫嚅不清,谢弼凑近了些,仔细分辨原来是一声一声在喊爹爹。
“鱼儿乖,不哭了,爹爹在,爹爹在......”
谢弼嘴里哄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世子,果然没过多久怀里的哭声就弱了下去,小孩紧紧偎着他睡着了。
谢弼对九安山并不熟悉,此刻天色暗了下来,谢弼心里没有把握还能找到回去的路,于是最坏的打算便是先在这过一夜,等天亮了再往回走。
哪知最坏的打算并不是最坏的情况。
山中野兽不少,昼伏夜出的更多,悄无声息中便有些东西靠近了他,待到谢弼发现埋伏在草丛后面青白的獠牙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匹土豺低吼了一声直扑他而来,谢弼怀里抱着孩子躲闪不及被咬住了一侧的衣摆,豺群眼见同伴拖住了他,三四只同时从四面八方扑跃而上。
谢弼低头将小世子护紧在胸口,千钧一发之际耳旁却听得簌簌两声箭响藏在野兽凶猛的恶吼中,紧接着一声惨叫,身上并未传来预想之中的疼痛。
被射中的豺掉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没扑腾两下就咽了气,剩下几只土豺见状立刻分散着落荒而逃了。
谢弼抬起眼睛,这才看清了夜色中走出来的人。
是记不清有多久没再见过的人。
岳银川快步上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声不吭替他把一身的灰土扑打了几遍,又伸手试图把小孩抱过来让谢弼轻松些,无奈小世子刚才吓坏了此刻搂着谢弼不肯撒手。岳银川不知哪来的火气,皱着眉头怒道,“松手。”
眼见小孩咧咧嘴要被他吓哭,谢弼忙转了个身子躲开岳银川的手,拍拍小世子的背哄道,“没事没事,我在呢,不哭了,听话。”
岳银川垂了双手,瞧他温温柔柔哄着小孩子,哄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谢弼小小舒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他。
这样狼狈的场景像极了第一次满身是血的岳银川被谢弼救下的时候。
岳银川抬起手想要帮他拭掉脸上刚才蹭上的一点脏,谢弼被陡然靠近的距离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
岳银川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良久道,“没事就好。”
谢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抱着孩子不便施礼,便轻轻弯腰鞠了一躬,“多谢岳将军搭救。”
“弼儿......”
这一声岳将军将岳银川推进了冰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已经陌生到了这份地步,他不信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握着回忆缱绻难愈。
“你.....你好像比以前高了些,也瘦了。”
岳银川兀自开口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谢弼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猜对了,谢弼就是怕,怕看一眼就心软下去,怕那些汹涌的情意袭卷过来,稍稍低头便鼻酸落下泪来。
他们之间早在六年前就没了可能,谢弼早就明白。
“我们快点回去吧,薛王爷一定等急了。”
他不再等岳银川说什么,独自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很快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谢弼还未松口气,突然背上一暖,低头一瞧他的身上多了一件灰棕的披风。
刚要拒绝,就被这人压住了话头,“听话,穿好,给小世子挡风。”
夜里山中确实风大,为了小世子谢弼不好拒绝,便默许了由着他将这件略显宽大的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列战英适逢绕过一个急转的山路,将这一切都迎入了眼底。
他送的那件白色斗篷看不到去处,却看到了他心爱的人心里藏着别人。
“列将军。”
岳银川先看到了列战英,停下脚步叫了一句。
列战英不作回应,径直走到谢弼跟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也不管他们中间还隔着小世子,被谢弼挣扎了两下才松开。
列战英还是低估了自己有多在乎他,刚刚听说他也失踪时有多着急,现在就有多后怕。
谢弼似是瞧出了他的不安,破天荒第一次主动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给他传递了点安稳的情绪,饶是有准备,却还是被他手心里的冷汗吓到了。
谢弼心里觉得亏欠,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让这个人对自己这么好。
列战英一愣,欣喜从心底密密麻麻呼啸升腾,先爱上的人就是这样,但凡尝到一丝甜头就握紧了再也不肯放手,不在乎那些得不到回应的石子将他那颗心常常割得生疼。
谢弼被他牵着往回走,身上的披风早就被他换了下来还给了岳银川。
待到回去将小世子还给王爷,一切落定后,谢弼被列战英拖着又抱了许久,他红了的眼眶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
谢弼慢慢阖上眼睛。人总得向前看,世事哪有完满。
谢弼时常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列战英的谎言一辈子不拆穿,如果谢绪永远也不回来。